第35章 一段野蛮与一段没有结局的故事 1
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混混，他们无正当职业，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整天三个成群五个成党地游手好闲，骗吃骗喝，想要过富贵人的生活，醉死也要喝酒，借钱也要请客，口袋里分文没有却穿着一身名牌。他们在欺负人的时候，是不讲理的。
海月的第二次生命是王大姐救回来的，王大姐已成了她唯一的亲人。王大姐不经常在发廊，只是工作之余来店里坐坐，今天她来到了店里，海月第一时间就告诉她已把波涛请了过来帮手。王大姐对波涛印象很好。波涛忙完首先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招呼，王大姐见到他就想起自己的头发，也想了解了解他的技术，便向他提起，波涛满口答应。她还问起波涛的籍贯，波涛告诉了她，王大姐一听笑着说：“邓小平故乡，好，有前途。你看这深圳，就是我们伟大的小平同志一个圈画在这块土地上，便使得以前荒凉的土地转眼变成现在的满目灿烂，而且还成了闻名全球的国际商业城市。你在这里好好地干，我们经常举办一些有意义的发型化妆活动，到时候我推荐你去参加。”在一旁的美容师也称赞波涛道：“我们的赵师傅可算得上风云人物，才一个多月时间，找他的人一群一群的，现在的业务比以前更好。”波涛随后给王大姐设计了一款发型，王大姐非常喜欢，她给了波涛一个很高的技术肯定。
秋末冬初，天气逐渐变凉，罗芳村波涛家的大院内，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妇女站成一团谈笑风生，各自悠闲自在。“这个社会变化真大，你看这周围，前几年还是些破瓦房，转眼间，这村内外的楼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现在的人穿得也漂亮了，连走路都精神了，改革开放好啊！”一位胖墩墩的妇女说道。一个女党员接过话说：“当然了，这是什么年代，这是党的政策好，有了邓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先进理论和改革开放，我们的生活才慢慢富裕起来。以前，集体生产，好多人连饭都吃不饱，要不是改革开放，这么多的剩余劳力干什么啊。”王梅牵着孩子站在那里，她没高谈阔论，也不爱说长论短，平时大伙儿聊天，要算她的话最少。一位女青年对王梅说：“你家波涛在深圳已有好几个年头了，怕是混得不错吧，什么时候给我们帮帮忙，在那里找份工作。现在在外打工的几乎个个都发了财，我也想去闯一闯，就是没机会。”王梅张口接道：“混出个屁，就是寄点钱回来，上次打电话去，说是被老板炒了鱿鱼，现在还不知找到事做没有。”女党员说：“我看你那波涛不简单，头脑灵活，嘴又会讲，又有文化。”王梅不慌不忙地讲：“能干倒是能干，就是不踏实。”女党员又说道：“你也去嘛，两个人在一起多好，这样的两地生活你习惯吗？”女党员正在充当一位记者，王梅乐意接受采访。但女党员的话中带着关切，王梅便实话实说：“不习惯也得习惯，这孩子要人来照料，我们家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现在老头子的身体才刚好点。唉，说到这些就不快乐，还是人家说的，搬开床睡地上——想宽些。有些事情不是你力所能及的，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女党员当然理解她，同情地说：“你们这个家的确受了些冷风冷雨，我知道这本经难念，你说得对，想宽些。常言说：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站在一旁的女青年讲道：“要是我，我才不干呢，你在家受这份罪，他在外面潇洒，过神仙般的生活。他又不在家，这农村里的苦酸他哪里知道。”王梅是个明白人，对身边事情的看法很有深度，听了女青年的话她理直气壮地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当年他在家也尝试过。人各有志，一个人如果要乱来，你就用一根绳子缠住他也是无济于事的。两人相处靠的是信任，要相互扶持和理解。”女青年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现在的年轻人，风流成性，你又不在他身边，鬼才知道他在外面乱不乱来。”女党员听了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位邻居讲话太过消极，说她：“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个屁，尽说废话，泼冷水，讲话不通过大脑，人家听了好不好呢？”王梅笑道：“这有什么，眼不见为净，做夫妻嘛，讲的就是信任。”正在这时，村里队长送来一封信给王梅，她忙拆开，看后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欣慰。女青年见她双眉带彩，便打听内容：“看你的表情，一定有什么好事。”王梅没多说话，只笑着说：“我说过嘛，我相信他。”说完她向女党员打了招呼便牵着孩子回家了。
华荣正准备出去干活，他的身体大有好转，又能干活了，可王梅还是担心，忙叫他不要去，“你腰痛，这弯腰的活让我去干，你在家照看孩子就行了。”华荣不好推辞，只好抱过孩子，见王梅向地里走去，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两年又过去了，现在的经济，像一条巨龙在腾飞，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简直就像穿越时光隧道，要多快有多快，别说城市了，就连农村也有不少的老百姓开始使用手提电话。可在生活质量提高的同时，人的工作量也在增大，思维也在加速，必须得跟着党的政策走，你得与时俱进，适应社会。
波涛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一有空，他就在研究头发的问题，分析头发的结构、产品对头发的作用、烫发方法、漂染设计、剪发的手法……他在发廊现在已是领军的人物。他同海月已没有你我之分，海月对他可算得上是事事关心，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工作上也是全力支持。波涛不管是在技术上还是管理经验上，都深有研究，做起事来有声有色。海月对他爱慕不已，波涛知道她的心思，但自己从不敢有非分之想，无法面对海月的热情，便偷偷地躲着她，有些时候还真难为了波涛。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天气凉爽宜人，海月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早早就来迎接波涛。
海月的发廊是一间颇有名气的店，招牌打的是海月的名字，这个店连续两年都参加了中国和亚洲举办的发型化妆大赛，赞助过不少的选美大赛和电视台举办的晚会。她的这间名店，推出过不少美发行业的佼佼者，也是国际连锁的美发和形象设计专业名店。面积有四百多平方米，装修高雅时尚，专业设备完善，技术力量雄厚，形象设计超前，是当前深圳顶级的专业美发和形象设计公司之一。店内有二十名专业发型设计师，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并且都是男性。这间店的发型师，各自都有自己的设计空间，他们的言行举止都透着美发艺术的文化内涵。
波涛提着行李到发廊，没有太多的时间把东西搬到宿舍，因为店里的生意特别好，根本来不及跟海月长谈，还没熟悉好环境，他就先干起工作来。波涛对工作极为卖命，也许波涛这人天生就这样，说工作，他就手痒，不弄头发不舒服。
他早已有了自己的专用工具，装工具的箱子也特别精致，长方体金边包装箱，里面装的似乎全是宝，还配有密码锁。他的客人，在他那儿剪过一次头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他第一天工作，技术就得到师傅们和顾客的肯定。等到下班，已是晚上十二点，海月是店长，也是半个老板，她的话谁都要听，她吩咐员工们先回去，顺便把波涛的行李搬回宿舍，自己同波涛出去吃夜宵。
空气清爽，海月对波涛的到来感到高兴，他们来到一家饭店，叫了几道菜，享受另一种浪漫。海月问波涛的传呼机号码是多少，波涛说没有，说发廊里有电话，自己又很少出门，要那玩意儿浪费，有客人要联系他，打公司电话就可以了。
中午，波涛在饭堂一角独自用餐，海月又找了来，见他快餐盒里装的全是些素菜，还吃得比谁都香，瞪着眼左盯左看：“你不会这样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吧？”谁都看得出，海月在关心着他，也希望对方重视自己，明白自己的想法。波涛抬起头说：“我喜欢吃素菜，维生素高，营养也不低，还可以帮助消化，有助于美容，这是好事。”海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往波涛眼前一放，得意洋洋地问：“好不好看？”波涛说：“好看，还是新款。”海月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笑着说：“好看我就送给你。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有些反常，下班老是偷偷地跑，到处找不到人，所以，我决定给你配一部手提电话，找你就方便了。先说明，不准关机。再有，过两天我要去学英语和电脑了，这发廊以后要由你来操心，不得推辞。”波涛握住手机，内心一片慌乱，这么贵重的礼物哪里接受得起。可海月睁大两只眼睛坚定地说：“我说的是认真的！”
第一次用手提电话对许许多多的人来说都特别新鲜，对波涛来说更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他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家人和朋友。
这天午饭时间刚过，厅内来了一位顾客，三十开外，打扮妖气，盛气凌人，刚一进门便指手画脚在厅内闹了起来：“谁是经理？谁是经理？”波涛起身接待，热情地轻声问：“这位女士，有什么事吗？”那女人怒道：“你看，这是你们帮我拉的直发，像什么样子，发尾全烧焦了，像一把乱草，没样没型，还是五星级发廊，还参加过什么比赛！就这技术？呸！”客人不满，这种问题直接影响到发廊声誉，非常严重。店里的技术总监不在，没人处理，波涛见状，便小心地把客人请到一边，温和地讲：“我们这里的服务宗旨是客人至上，你如不满意，我们可以提供免费服务，做到你满意为止。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烫的头发？”“上星期天，还收我八百块，还说是打了折头，用的是最好的电发药水。就这效果，八百块！”那女人翻着白眼，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嚷道。波涛回过头，忙叫来师傅调查询问情况。有一位师傅上前回答：“是上次一个来试工的师傅做的，他已经走了。”那女人认得这位师傅，见了他顿时指责道：“就是你，你说他的技术好得很，好个屁！”波涛满怀歉意地说道：“好好好，你先别激动，把情绪控制下来，事情总要得到解决，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看这样，你这个头发我帮你重新烫，完了以后再说好吗？”这才堵住她的嘴，随后，波涛仔细地检查了顾客的发质，选好药水重新进行了处理，不一会儿，原本蓬乱的头发如清汤挂面似的垂在顾客头上，乌黑亮丽。波涛对客人说：“拉直后的头发在短时间内不宜扎起，不宜洗头，要在两天后清洗，三天后建议你来我店做烫后护理，还有就是一星期内不要去染发。护理头发要有方法，保护发型也要有技巧。”
做发型师真的不容易，工作中太多的问题让人觉得无奈，有时觉得真的很悲哀。今天不知吹的什么风，刚送走一位麻烦客人又有一位客人来找麻烦。这位客人坐在剪发位上破口大骂发型师，吵着要见老板，声音很大，厅内的人都能听见。这关系到店的声誉，必须及时处理。波涛忙上前了解情况。这位客人东北口音，人高马大，穿一身黑色休闲服，剪的超短运动头，胸前挂着一条又大又粗的金链，言行举止一副黑社会模样。他像是气到了极点，骂的全是师傅的妈，说自己要求剪方角平头结果被剪成圆头。师傅被客人的气势吓住，脸色苍白，缩手缩脚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波涛低声下气好言相劝，说让其他师傅重新修剪，谁知那客人不给面子，连波涛一起骂。波涛知道这位客人是在故意刁难找碴儿。他给客人送上一杯水，冷静坐下，探问解决办法。客人不理不睬，打着电话叫人来，波涛纳闷了，走向一边同海月商量。
海月哪有经验处理这类问题，想要报警。波涛不同意，分析着报警的不良后果。海月也束手无策，急得直嚷，“这可如何是好呢？”不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七八个高个子大汉，清一色打扮，剪的全是平头，个个耀武扬威，全都称呼闹事的客人为三哥。这群人一来，事情好像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波涛还是低调地代表公司负责人上前商量解决办法，对方一人傲慢地讲：“没啥好商量的，你们这的技术我们已经信不过，不可能让你再剪，赔钱！赔两千块钱完事儿。不行的话我们就聊呗！”其他几个混混分别在店里乱踢乱砸，吓走了好几个顾客。公司在场的员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波涛不慌不忙，把那位所谓的三哥叫到一边讲情，讲着公司的不对，说着师傅的责任，诉着打工者的不易，但是这对混社会的人来说简直是浪费口舌，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好话，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波涛是地道的乡下人，懂得挣钱的辛苦，他一贯省吃俭用，城市里的时尚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见别人用传呼机自己并不羡慕。但海月的思想不一样，有她的独到之处，她说：“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太落后了些，只懂得节省，不晓得消费，有传呼机难道不方便些吗？比如说，你现在换了地方，以前的客人不就失去联系了，人家怎样找你？一个人靠节约是不能发家致富的，得学会用钱，有压力才有动力。”
海月直直地看着他，波涛不答话，只是笑，傻乎乎的样儿还真让海月对他有了兴趣。海月见他沉默，好像自己说话太直接了，打击了对方，便扭转话题：“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在一夜之间就想好来帮我？”波涛坦然相答，只说巧，真是巧，缘分，缘分啊！他把昨天的事告诉了海月。海月听了也百思不得其解，说阿勇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波涛长叹一声，心里有苦难言，一时间感慨万千，觉得做人好难，所谓人心难测，啥事都碰得上。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差就差在那找零预备的100元，只有阿勇明白，可他又是波涛的师傅，平时对他都很好，他还教了波涛不少的技术，自己都没来得及报答，怎能去怀疑他呢？波涛说道：“本来我想忍忍就算了，同时我舍不得那帮工友，我们相处得很好，可我一想到老板那种横眉冷眼，我只有走为上策，因为这样的记号刻在老板内心深处，以后工作起来也是不方便的。她罚我的500元钱昨晚她又退给我了，还歉意地跟我说，如果可以的话，要我继续上班。对于我来说选择了出来，就不会考虑回头，何况有你这样好的朋友帮我，我没有任何担心。”
海月听了波涛的话，暗自高兴，直向他碗里夹菜。
海月发廊的宿舍是在离店不远处租的一套房，她特意安排了一间房给波涛，房间舒适，生活用品样样齐全，这对波涛来说，是一件多么好的美事。他从来没住过有床的宿舍，也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心里当然备感欣慰。海月说：“其他的师傅都有房住，他们都不住这里，另外两间是助理师住的，我住隔壁的一间。”波涛说：“这宿舍太漂亮了。”
波涛很快就习惯了发廊的工作方式，只是每一餐饭都是到外面去买快餐，对他来说，无论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都能很快适应，他要为失去的而奋斗，衣食住行是次要的，学好技术、多挣些钱是主要。日子一天天过去，波涛的生活过得很充实，但他对家乡亲人的牵挂依然没有减少，时间长了，反而更是盼家心切，只是他那一贯的乐观主义盖住了他心中的悲哀。海月还没来得及了解他的个人情况，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他的情感越来越深，觉得自己已迷恋上了对方。波涛的幽默稳健，自信果敢，超群技术，深深地吸引着海月，加之同住一个宿舍楼层，日久生情也显得非常自然。